老陕谝老陕：人是“旱虫”，你知道吗？

在很小的时候，我就听老人讲，"人是旱虫"这句话。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八九月，关中地区的雨水非常稠、非常密、非常多。城里人将之称为阴雨，乡下人却将之称为霝雨。现在想来，这个霝雨，是多么地冾当、准确、生动。一个"霝”字，足以说明真正好的语言，好的词组生自最底层的群众口中。

那时，乡下道路都是土路，一下雨，脚下就是泥泞，到处布满坑坑。一些草房、瓦房外边大下，里边小下，好一点的稍有漏水，差一些的脚地、炕上就摆满了接水的盆盆罐罐，衣被淋湿了，米面淋湿了，柴禾淋湿了，人的生活就受到了影响。正所谓屋漏偏遇连阴雨。

乡下人一年四季没有礼拜天，下雨被他们自认为是老天赐予的休息时段。这时，要么睡觉，要么拾掇农具，要么耍牌，喝酒，要么逗孩子，谝闲传，做好吃的……但是，当连绵不断的阴雨下个不停、屋里到处漏雨时，干惯活的庄稼汉们就因筋骨得不到舒展或怕下瞎地里即将收获的庄稼而埋怨起老天来:"能不能别下了，再下，把人都要下孽了，下霉了……"。每每这时，就有老者、长者、智者说:"人是旱虫。"

人是旱虫，是说人还是喜欢晴天的。毕竟晴天有日头，出行方便，视野开阔，心情舒畅。更重要的是晴天可以出去劳动干活。

这样的企盼难以因人的意志而改变。每遇干旱，人们祈雨，一旦暴雨，又会成灾。像秋天这样的阴雨，虽也惆怅，但房倒屋塌、河水暴涨、道路瘫痪、泥石流等险象相对于夏季的概率就会小得多。而实际情况是横贯关中东西的渭河，是以雨水为补给的季节河。每到雨季，渭河上游的水湍湍而下，到了下游河床高的地区就会流速减缓、水位上升、威胁大堤。所以，我们常常将这一时段也称为汛期。防汛抗汛就成了沿河两岸的常态化事务。

到了如今，农村道路、房屋等生产生活条件多有改善，漏雨亦如云烟。下不下雨，下多长时间好像已无关紧要。但是，一旦下久了，人还是闷得慌、烦得慌、躁得慌，用关中话说，那就是颇烦。

城里的人不怕下雨，但下久了也会出门堵车不畅、刮蹭频率偏高，心情相对压抑。因为——人是旱虫。

人是旱虫，就是喜欢干燥的环境，晴朗的天空，灿灿的太阳，愉悦的心境。

秋雨宛如南方的梅雨，在沙沙地降到地面时，冲掉的是灰尘、污垢，呈现的是干净、清新。这种"霝"，悄悄润物，细细流淌，慢慢汇集，终将流向江河、汇入大海，渲泄大自然的內在规律。

那还顾及人是水虫，还是旱虫。